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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关系,写下他们做过的惠及过他的事,写下他们有可能救他收留他的原因。

那些清单连高中时候告白过的学长、某个配角的助理帮他带过一次饭都写上了,梁迢一条一条仔细地看,才知道许方思虽然脾气不好,居然也挺受欢迎的。

可是他呢?十多页纸,没有一个角落出现过梁迢两个字。

许方思宁愿相信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会救他都不愿意想想眼前朝夕相对的人有可能是那个说着跟他恩断义绝又忍不住找了他三年的梁迢吗?

梁迢心想,只要许方思说出正确答案他就不计较这些了,他就不再执着于许方思当年莫名其妙的选择,他就原谅许方思,反正他们已经不明不白发生了关系,在这么不清不楚地走到一起又怎么样呢?反正他已经不是梁迢的喜欢

许方思先是听到客房服务,过了一会儿,梁迢接了个电话了个电话急匆匆就走了。

房间安静下来,他走出来,总统套房里配着电脑,就在办公区的桌子上,想了想,他走过去坐下,打开浏览器输入:梁迢采访。

很快,页面跳出一排采访视频,按照时间排序,最上面的是一个营销号裁剪的片段,封面上正是梁迢和于邱二人对视,文案叫:这么多年了……

略微犹豫,许方思点开了那个视频,于邱的声音从扬声器孔传出来:“嗯,当时写红湖村的灵感是出去采风,看到一片很美的风景……对,当时就觉得那么美的景色,应该有一个惊艳我一生的人出现……”

镜头特写给到梁迢,梁迢靠在浅色沙发中静静听着,表情无波,可以解释为专注,也可以说是不感兴趣。

主持人问他们红湖村里最喜欢的镜头是哪个,于邱耳根有可疑的红:“张思远出现的那一幕吧,简直封神了。”

许方思眨了眨眼,屏幕里,梁迢脸上没有一点多余表情,但在于邱开口的瞬间眉心动了动,有一些凌厉。该到他回答了,主持人和于邱都看过来,梁迢说:“太久了,忘了。”

没料到他会说这种冷场的话,主持人有点失措,录屏没有屏蔽弹幕,弹幕也吵得不可开交:

[不是聊创作吗为什么一直问红湖村?]

[前面那个,还不是因为你们梁导拿得出手的只有这一部抄袭作品啊?]

[抄袭又不是梁导抄袭,搞清楚对象好吧?]

[人都死了就别提了,晦气]

[……]

弹幕比较密集,许方思出神了一会儿之后就满屏都是骂他的话了,其中一句很显眼:

[这么多年还忌讳,死了也不愿意提,看得出来有多恨了]

夹杂在一大片[死人别提了,晦气]里,许方思一眼就看见,胸口闷闷地,视频片段就到这里,营销号评论区也都是差不多的发言,还有一些好奇八卦的问题,问是什么瓜,下面大片回复科普当年的事情,许方思不想看,要关上,又看到推荐搜索的几个词条:梁迢许方思、靳惟笙许方思、许方思、许方思妹妹。

犹豫再三,许方思点进【许方思妹妹】这个词条,然后看到一个多月前的新闻:

江北捞出一具成年男性尸体,死者身份现已证明:许某,男性beta,26岁,无亲属在世。

很简短的几句话,许方思来回读了几遍,捏着鼠标的手不自觉抖着,他在心里希望是假的,新闻说他死了,但他还活着,湖里那个人不是他,所以无亲属在世说的应该也不是他。

可是再往下翻,非警方的媒体账号为了引人注目不再给死者信息打码,文案里明明白白写着许方思,写着他的妹妹也在不久前因病去世,他依然不愿意相信,啪地拍上电脑,离那部宣布了他们兄妹死讯的东西远远地,起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看已经休眠的电脑。

眼前闪着乱七八糟的雪花点,脑子也忽然要炸开似的疼,铺天盖地的记忆汹涌着想要破土而出醒来,又被雾蒙蒙的意识阻挠,他抓着头发胡乱地扯,希望外部的疼痛可以暂时中止内部的混乱,可是窒息的疼痛愈演愈烈,他疼得蹲下去,深色的地板也看不清楚,满世界都是乱七八糟的颜色,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熟悉的,陌生的,有人喊他的名字,有人破口大骂喊他抄袭狗,有人冷冰冰笑着,有人关切问他家庭地址。

他好像忽然就不会呼吸了,喉咙里传来紧窒感,连开门声也没听见,靳惟笙的脸很清晰地出现在面前,那张被很多人惦记的脸上挂着名为嘲笑的表情,笑吟吟说:“许方思,很久不见啊。”

以为是幻觉,可是他发现他不能一眼认出梁迢,却能很明确地认出眼前的人是谁,包括空气中微弱的那一丝木质香,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立刻翻涌起来,靳惟笙罕见地蹲下来跟他平视,兴味十足:“没想到,还真是你。”

……

梁迢赶回家的时候他母亲也回来了,给他打电话的何阿姨正送医生往外走,梁迢跑得头发有些乱,气息也很喘:“怎么样了?”

医生表情轻松:“刚做了检查,血压有点高,别的都好。”

听得这话梁迢下意识感觉不对劲,梁知舒挽着披风从楼上出来,梁迢抬头对上母亲打量的目光。

造物主的偏爱在梁知舒身上体现得分明,出生起就是梁家唯一的掌上明珠,结了婚又被丈夫捧在手心半辈子,年近五十了脸上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明艳大方四个字放在她身上恰如其分。

母亲这样从容,必定没什么大事,梁迢呼吸平复:“外公怎么样?”

“你外公没事。”梁知舒两只手臂挽在胸前,从容道:“只是家里叫了你很久叫不回来,喊你回家吃顿饭。”

说是吃饭,可是已经快十点了,尤其梁知舒这样的姿态,就更没可能是普通吃饭了。

梁迢说:“妈,我还有事。”

“忙着谈恋爱吗?”梁知舒笑了笑:“不急在这一会吧。”

梁迢抿唇:“不是。”

“不太重要,阿迢。”梁知舒缓步下楼坐到桌前,漂亮的眼睛徐徐一扫,从容却带着重量:“你爸最近忙,还没时间管你的事情。”

阿姨端了杯安神茶过来,梁迢也坐过去,阿姨又给他倒了水,梁知舒端着茶喝了一口:“上个星期惟笙来家里了。”

上星期?他见过靳惟笙之后?

易感期来的很奇怪,没有一点征兆,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是见了靳惟笙之后易感期才忽然发生不对劲的,当时林昭也在家里,差点闯了大祸。

他来家里做了什么呢?

梁迢眼皮直跳,心里极度不安,同时莫名时莫名记挂起酒店的许方思,不知道李律到了没。梁知舒抬眉:“所以有话跟妈妈说吗?”

梁迢说:“是一点私事,我会处理好。”

“跟谁接触是私事,但是关系到两家的关系就不是了。”梁知舒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切自由都是有限度的,明白吗?”

梁知舒口吻柔和,话里的意味却并不,这些人家的关系错综复杂,于情于理都不好翻脸,尤其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说什么了?”梁迢问。

梁知舒此刻不是一个母亲,她代表着一群人,梁迢的手落在膝盖上,母子二人十分有距离感地面对面。

短暂的交锋之后,梁知舒锋利的眼尾弯了一下:“阿迢,你在害怕?”

梁迢眼皮微弱地动了一下,梁知舒放下茶杯,嘴角也弯起:“很少见你这么紧张,害怕我提什么要求吗?”

梁迢说:“我会拒绝的。”

“可是,我还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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