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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第五日上,杜阁老终于回来了,第一时间就让小何来太子府请傅乔雨。而杜秋蘅恰好进宫去了,因为今日是周贵妃生辰,宫里大摆宴席,流云只好自己去见阁老,没有通知正平也没有让素凝跟着,只身前往。阁老现在住的宅子远没有原来的气派,离太子府也远,甚至可以说有点偏僻,流云诧异,问小何:“阁老为何搬离了原来的宅子,住到这里来?”小何是老何的孙子,老何在苏州看老宅,小何就在京城服侍阁老。小何道:“老爷搬家是为了和萧大学士做邻居的,府里的后院邻着萧家的后院,两家索性就开了扇门,两家成一家。”“你说的萧大学士是萧光启大学士吗?”“正是……”原来茶山老农也出山了,是他遇到了明主,还是,政局要有大的变化?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老友能做成邻居也是一件美事,不晓得萧大学士在不在,在的话,也好顺道拜访。阁老家一贯的简单朴素,奢华的生活不是他的追求。流云站在厅中等候,小何入内通传。流云又是急切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心情复杂,今天她没有换男装,而是以真面目相对,阁老会不会生气?正踌躇彷徨,只听得有人道:“老哥,你莫要骗我,傅家男丁不是都被下了大狱,乔雨如何还能来找你?”“我骗你做什,再说这有什么好骗的……”呃!是恩师和萧大学士,他们一起来了。流云看见杜阁老的身影自帘后出现,看见那满头银发,看见那张慈祥的脸,眼眶没来由一阵发热,三两步上前,扑通跪下,先前准备好的说辞,解释都哽在咽喉,仿佛这些日子积蓄了的委屈,痛苦都忍不住要宣泄出来,却找不到出口,流云哽声:“恩师,不肖学生傅流云给恩师请罪。”“老哥,你还说你没骗我,这分明是个女娃儿,如何是傅乔雨?”萧光启囔囔道。杜思源叹了一气,慢慢扶起流云:“孩子,为师已经都知道了,你受苦了。”一声为师,一声安慰,让流云的情绪仿佛是已经不堪重负的大堤突然决了口,彻底崩溃,扑在杜思源怀里失声痛哭起来。萧光启在一旁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思源也任她哭,由她发泄,只是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伤心。流云哭了一阵,心情慢慢平复下来,由痛哭转为抽泣,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一刻,她是真的把恩师当成了爷爷。“恩师,您不怪流云欺瞒了您吗?”流云唏嘘道。“当然要怪的,为师好好的一个得意门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杜思源故作生气。“当年是流云一时顽皮,后来是怕恩师因为流云是女子就不肯收流云为生了……“流云怯怯解释道。萧光启这下听明白了,原来,杜老头的得意门生由始至终都是个女的,那么,当年在梅坞的竹屋里跟他论了半天茶道的少年也是个女的了……萧光启顿觉汗颜,他居然差点被个小女娃儿辩的哑口无言。杜思源哈哈笑道:“好了,为师要生气也已经气过了,早在傅家出事,为师惦记着你,就去大理寺翻了卷宗,发现傅家根本就没有傅乔雨这个人,而与乔雨年纪相仿的便只有你傅流云了。”流云怔然:“原来恩师您早就知道了。”杜思源示意流云坐下说话,萧老头是不用他招呼的,他在这里比在他自己家里还要随便。小何为大家沏来了茶。流云先给萧光启施了礼:“流云见过萧大人。”“咳咳……傅流云,你可把老夫戏弄惨了,老夫本来还想着如何磨的你恩师把你这个学生让给老夫,结果……没想到啊没想到……”萧光启无不遗憾。流云讪然:“流云让萧大人失望,都是流云的错。”“流云你别听他胡言,哪有出让弟子这回事?”杜思源瞪了萧光启一眼,就算流云是女娃儿,也强过别人,你个萧老头就羡慕去吧!“好了好了,我不与你争了,别这么记仇。”萧光启悻悻的找了位置坐下。杜思源轻轻哼了一声,算你识趣,转而对流云道:“你娘可好?”流云真想把她的艰难处境告诉恩师,可是一想起谨清王那双邪魅的眼睛,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不能拿娘和姨娘她们的性命开玩笑,便道:“还好,如今她们在淮阴,日子总还过得去,只是不放心我爹,所以我娘让进京来找恩师您……”杜思源微微颔首:“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也不是突然,其实你爹早就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如今你爹被关押在天牢,任何人不得探视,为师也想过办法,希望能得到你爹的消息,但是……”杜思源缓缓摇头。“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流云不由着急。“确实很难办,起码目前来说,没有办法。”一旁的萧光启开口道。“可是我爹是被冤枉的啊!那幅《万里江山图》是我娘和几位姨娘亲手绣的,所有的材料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绝对不可能会出现褪色的现象,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爹。”流云不敢说她在那座神秘诡异的水榭,见过那幅完好无损的《万里江山图》,不过她说的都是实话。杜思源眸光一敛:“问题难就难在这里,明明知道是陷害,但是对方计划的太过周密,来势太过迅猛,完全掌控了局势,让人措手不及,我们又见不到你爹的人……流云啊!朝中的事,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难呐!”
“可是,既然他们以欺君之罪把我爹打入天牢,这都过去三个多月了,为何还不审理?”流云困惑道。“女娃儿,你有所不知,人既然已经被打入天牢,审不审,都是走过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便给你按个什么罪名,要你死便死。”萧光启道。杜思源又不高兴了,瞪着萧光启:“莫要吓着人家。”萧光启不以为然:“老夫只是实话实说,人家女娃儿千里迢迢来京城可不是来听谎话的。”确实,流云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自从见过谨清王,她就知道事情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爹的生死,傅家的存亡都在他一念之间。流云挺直了脊背,郑重道:“恩师可否告知,到底是谁要陷害我爹?目的何在?”杜思源面有难色,说还是不说呢?流云不同一般女子,她是个有智慧,有魄力的女子。“请恩师如实相告,省的流云因无知而莽撞行事。”流云恳求道。杜思源犹疑一阵,静静看着流云,缓缓说道:“流云,你可记得当年在苏州见过的三公子,李大人?”流云点头,怎么不记得,原来噩梦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那位三公子,是当朝三皇子,谨清王爷。当年他去苏州并不是只为了参加虎丘,而是冲着为师和傅家去的。老夫就是想避开朝中纷争才告老隐退,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牵扯了进来……”杜思源喟叹着。这一点,在秋蘅姐被选为太子妃的时候,流云就领悟道了。“你爹身为苏州织造,并不止是掌管江南织造业,负责收罗各种珍奇古玩进贡给朝廷这么简单,还暗中收罗江南各地的情报,是圣上设在江南的眼,所以,这是个品级虽然不高,但却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官职,尤其是你爹身为织造多年,在江南的地位牢不可破,换句话说,你爹为谁晓忠,谁就能掌控江南,不禁掌控江南各地的动态,还有一笔巨大的财富……”流云从不知道这些,原来爹在朝中还有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越来越感觉到这事一潭深不可测的水,而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拉了下来:“可是……我爹效忠的不是当今圣上吗?”流云打断恩师的话,问道。杜思源没有立即回答流云的问题,而是继续道:“当今圣上龙体抱恙多年,尤其是去年开始,病情时重时好,反复不定,常常不能主持朝政,于是太子殿下开始监国,太子殿下是已故韩皇后所生,六岁上就被立为太子,太子天资聪慧,孝贤仁德名满天下,监国后更是勤勉可嘉,然,当朝最得圣上宠爱的周贵妃也生有一子,就是谨清王,周氏一族原本就是龙轩望族,又经周贵妃多年苦心经营,势力更是庞大不可小觑,野心也逐渐膨胀,大有与太子殿下分庭抗衡,一争高下之势,你爹既不肯为周氏一族所用,势必成为周氏一族的眼中钉。太子殿下曾试着为你爹开脱,然,圣上已将你爹的事全权交由谨清王处理,太子殿下也是无能为力,为师这样说,你可明白?”流云默默点头,明白了,傅家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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