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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装满盗版碟片的方便面箱子里翻着。其实这些片子他都看过了,翻它们只是因为实在没事儿干,看看有没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翻个底朝天也没发现什么好片子,随便塞进一张八十年代末期的香港警匪片看了起来。大姐坐在炕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母亲说着婆家的油盐酱醋,那神态让柳志远很是诧异。大姐再也不是那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了,她变得和普通农家妇女一模一样了,她开始习惯谈论家长里短了,她已经进入了角色,融进了日常生活之中。柳志远不能不为此伤感乃至怅然,但也止于此罢了。虽然他是家里唯一见过世面的人,正在接触和了解城市里新鲜的生活,可这也仅限于他自身而已,他还没有能力让身边的亲人们像自己一样认识到生活的多种可能性和更高层次。大姐的遭遇和改变其实稀松平常顺理成章,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如果他没有去北京,那么他也会认可这种生活,接受命运的安排。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不仅出去了,他还长了很多见识,所以他已经决定不再走回头路了,他只有不断地往前走,尽管会丢掉很多东西,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回到北京以后,柳志远干活更加卖力,跑得再远他也不嫌累。他觉得生活有了奔头,虽然这个目标还是有些模糊和捉摸不定,但他认为只要自己努力工作,这个目标会越来越清晰,现在他正一步步地靠近它,在靠近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情况,可万变不离其宗,没有什么困难可以动摇他过上好生活的决心。又干了两个多月就是春节了,他一点儿都不想回家,倒想继续奔波下去,像一台机器似的工作,只有这样才能赚到更多的钱。他要买一辆新的自行车,准确地说是赛车。春节过完以后,他数了数攒下的钱,很高兴,那数目买一辆新车也绰绰有余了。不过他在网上找到了几个出售二手赛车的帖子,趁经理不在时打了电话,之后记下了符合自己要求的联系人。他打算星期天去看看,自从过了年以后,经理把他们的休息日改成了每周一天,周六也要像工作日一样上班。本来他觉得没什么,多干一天活还可以多拿一天工资呢!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一天基本上休息不了,上午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吃点饭洗洗衣服再看几眼电视,转眼就到了晚上。那天上午醒来,洗漱完毕,在外面吃了一笼蒸包,他就去了车站等车。兜里揣着一千两百块钱,他第一次有了富翁的感觉。买车的人约他在果子巷见面,倒了一辆公交车才到,其时已过了12点。车子倒是不旧,七八成新,零件都很齐全。他试了试,果然不错,于是又跟卖车人讲了讲价格,最终以三百元成交。交货完毕,他那算不上粗壮的腰身往下一塌,脑袋微微扬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像水中的鱼一般灵活自如地转街过巷,没用几分钟就溜到了西直门。盯着眼前的红灯,他的心底洋溢着一种征服了生活的喜悦。还剩下九百块钱,他去了中关村,他要买一部手机。春节回家时,他把公司的总机号码留给了家里。本来他不想留,他不想让家里人打电话到公司找他,一是影响不好,再有他不想让父母从电话里窥探到他的工作性质。但他禁不住母亲那如同控诉一般的唠叨,最终把号码告诉了家里。他买手机就是为了让家里人找他时不再拨打公司电话;同时也是为了业务需要,省得他找不到客户地址时总要找电话亭;还有一点就是要装装派头,他发现城里人几乎都有手机,不管好的坏的大的小的,总之那是一种派头,一想起别人发短信的表情,他就羡慕得不行。买手机之前他先买了一把上好的车锁,他知道这辆车原来的主人根本不是那个卖车人。他去的那个地方有好多各式各样的二手车挤放在一起,上面用苫布遮遮掩掩的,一看就不是正道儿来的。所以他得小心点儿,可不能让偷车贼顺手牵羊。转了三四个店面,最看好的那几款他目前都买不起,最后不得不一再降低标准,买了一款七百多块钱的,除了通话收发短信闹钟等基本功能外,基本没有其他增值功能。之后他又买了卡,装上以后便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是母亲接的,他让她把号码记下来。记下以后,母亲很高兴地对他说,志远啊,你大姐生了,是个大胖小子。这倒是个好消息,他说,真的吗,太好了,哪天生的?母亲回答,前天中午在县医院生的,再过两天就能回家了。他道,噢,还挺顺利的吧?母亲说,嗯,挺顺的,那孩子胖着呢,本来想那天就告诉你的,后来一想到星期天你就该打电话了,就没告诉你。他说,以后再有事儿就打手机吧,别忘了在号码前边加拨一个零,是长途。母亲回答,哦,好,再过一个来月你要是有空就回家看看吧,孩子满月那天正好是星期六。他想了一下说,行,有空我一定回去。他顿了一下又说,妈,先这样吧,我在外面呢,没事儿我就挂了。母亲说,那行,挂了吧!说完,柳志远便收了线。兜里揣着新买的手机,脚下骑着称心的赛车,柳志远的内心此刻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到住地时已是暮色四合,日间的沙尘暴收敛了许多,路旁才吐绿几天的柳条温柔地摇曳着,好像害羞的小姑娘。他随手拂了一把柳条,肉头头的嫩芽滑过手心,又痒又酥,那感觉就像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康秀。康秀就是那个卖早点的姑娘,春节过后,他们一家租了小区旁最窄的一个门脸卖一些简单的小吃。柳志远但凡不在公司吃饭的话,十有八九便会在这里解决,不仅因为这里相对来说经济实惠,更重要的是混个脸熟,就像在家里吃饭似的不受拘束。小吃部能供应的东西不多,主要是面条水饺炒饼小笼包馄饨等,没有炒菜只有几样简单的凉菜。柳志远要了蛋炒饼和馄饨之后便坐在圆面凳子上等着。小店面积不大,只有两米来宽,长度倒还可以,从门口往里看仿佛一条逼仄的胡同。“胡同”左右两边紧靠着墙根安置了桌面,没有桌腿,而是由几根三角铁支撑着,旁边又摆了两排圆凳,吃饭的人背对着背,中间只能勉强过去一个人,空间利用得可谓充分之至。厨房在“胡同”深处,柳志远看过,煤气灶锅碗瓢盆等家什全都挤在了一处,只能容下两个人,这可能也是康秀父亲不在的原因吧!自从春节以后,康秀的父亲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母女两个忙着。柳志远坐在外边,里边已经坐了几个人,看模样挺熟,再看衣服上的灰点墨迹,应该是在附近干活的几个装修工人。这时,康秀端着馄饨穿过夹道,放到了柳志远跟前。一个络腮胡子的人不满地说,我们的馄饨比他还先要呢,怎么还不来呀?康秀的手在围裙上搓了搓,说,这就好了,你们几个的都在一锅里煮着,他这个不是。“络腮胡子”哟嗬一声道,咋还给他开小灶呀,你们啥关系呀?另外几个人暧昧地低笑着,把目光次第投向康秀。康秀说,当然有关系了,他是我表哥。络腮胡子说,我们还是上帝呢!康秀正要还嘴,母亲端着两碗馄饨出来了,放到那几个人面前说,快吃吧,别跟她一般见识。说完,又朝着康秀大声说,你还杵在那儿干啥,还不快把那两碗端上来。康秀朝着母亲的背影白了一眼,不情愿地往厨房走去。经过“络腮胡子”时,她“啊”地叫了一声,她的pi股被他摸了一把。她气呼呼地说,哪个狗爪子不想要了直接跟我说,我成全他。她的脸在那几个汉子的笑声中一阵红一阵白,胸脯鼓囊着一起一伏。柳志远看不下去了,他鼓起勇气走到络腮胡子身旁,抓起一个酱油瓶对准“络腮胡子”的脑袋说,你赶紧给康秀道歉!“络腮胡子”大概没想到柳志远会来这一出,他一时忘记了站起来,就坐在那儿扬头看着柳志远,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凭啥道歉?口气已软了许多。这时,康秀的母亲又出来了,她一把夺过柳志远手中的瓶子说,快去吃你的饭吧,想打架到外面去打。康秀感激地注视着柳志远,脸上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她一句话也没说,看着他回到座位上才进了厨房。柳志远的馄饨碗里有九个馄饨,比正常数量多了两个。他知道这是康秀有意多给他的,他懂得她的那份心。记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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