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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在我一个外行人看来,作者很有才华。”方理说。

施斐然掏出手机:“说吧,要画廊主理人微信,还是推新人的业界评论家?”

方理没有回答,也掏出手机,划动几下屏幕,把一张油画照片亮到他面前。

画布上是一只硕大到让人不适的眼睛,眼睛里有长着人脸的猫和长着猫脸的人。

施斐然第一眼就认出这是谁的画。

像裴映的风格。

但其实只不过是那些年对裴映无意识的模仿。

而且还没有仿到魂。

他已经很多年不画画,也很多年没看见过自己的画。这么盯着这幅来自他自己的画,竟感觉相当地陌生。

通常他不会喝不明不白的酒。

但现在他脑子混沌,需要什么东西来压一压,于是条件反射拿起那杯红酒,一仰头喝干。

“从哪儿找到的?”他问。

方理:“这么说吧,我有许多朋友。”

施斐然注视着面前的空杯,包厢里灯球环绕,杯子随之变换颜色。

红酒流进玻璃杯的声音被音乐声盖住——方理重新添满空杯。

他想回家见裴映。

特别想。

嫉妒最初不过是羡慕和崇拜。

压在心里没有得到释放,最终发酵成丑恶的情感。

他必须要告诉裴映。

施斐然站起来,想去跟那位女艺人打声招呼再走,方理突然不由分说地拽住他的手臂,走向包厢门口。

为了避免看上去像他和方理打起来,他没有挣脱方理的手。

方理一直把他拉到会所门外。

不穿外套,竟然不怎么冷。

“你的画在我家里,”方理说,“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施斐然认真过了一遍脑子,耸了耸肩:“抱歉,不感兴趣。”

他转身打算回包厢拿外套,方理几步拦上来站在他面前,沉声道:“你想的。”

施斐然被噎了一下。

他对天发誓,他真不想。

抬手抹了一把脑门,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是不冷,是热。

虽说天气回暖,但只穿一件衬衫,不应该在零度的室外感到热。

感冒了?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看见方理还杵在面前,勉强笑了笑,伸手过去拍拍方理肩膀:“我真得走了,谢谢你……为我这么费心。”

这回他是真想甩开方理。

手臂却一下子软绵绵地使不出力气。

施斐然低下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手掌,脑袋也仿佛突然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他往前迈一步站住,站不稳,方理直接拖住他,将他拖上服务生开过来的车。

舌头麻得厉害,头也疼,施斐然栽在副驾驶上,索性不说话。

感知不敏感,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台车是行驶状态。

“我在红酒里放了东西。”方理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是为了你给台阶下。”方理扫了他一眼,“你喜欢我,你不敢承认。”

施斐然笑出了声,但他舌头麻,笑出好几个弹舌音。

他满脑子都是“救命救命”,在“救命”的间隙,还掺杂了一些“这人怎么自我感觉这么良好”、“他是不是应该看看病”、“我长成这样都没这么自信”之类的抱怨。

裴映说出自己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画家,并不让他反感,因为裴映说的是事实。

但是方理自我认知绝对有偏差。

施斐然挣扎着,费力地抓住安全带,给自己扣上了。

开车途中,方理拨了一个号码,打开免提。

“你男朋友和我单独在一起,他喝了加东西的酒。等你找到他,我相信……”方理又看向施斐然,“他已经不属于你。”

施斐然猜测电话那头是裴映。

他屏住呼吸,静静听着。

“告诉我你在哪儿。”果然是裴映,裴映语速比平时严肃多了,“方理,你根本不清楚你现在在干什么。”

施斐然感觉舌头好受点了,凑近方理的手机,尽可能清晰地开口:“别担心方理。”

方理摁断通话,趁着红灯足足盯了他十几秒。

方理眼中的疑惑让他感到好笑。

“你不懂吧?”施斐然窝在座椅上迷迷糊糊地笑起来。

张硕硕、张诗茹、莫琳、梁佳莉、施鸿、李蕊、胡奉妩、安如玫、方哲、方理……

裴映默念着这些人名,一边贴着路边飙车,一边匀出注意力观察到没到那间会所附近。

张硕硕、张诗茹、莫琳、梁佳莉、施鸿、李蕊、胡奉妩、安如玫、方哲、方理……

裴映默念了五十遍,依然冷静不下来。

只好开始宣泄情绪:

为什么他要在灯火繁华的街道飙到一百二十迈去救方理!

为什么!

为什么!

他驾照上就剩一分了,为什么!

他面对张硕硕时,有话没有说完。

“没有一捂就晕的麻醉剂。如果你在电影中看到过类似镜头,那只是编剧是为了戏剧冲突设置出的情节,更何况……”

“更何况,绝大多数麻醉类型药物,对施斐然没有作用。”

施斐然千杯不醉,源于他天生的抗药性。

施斐然小时候阑尾炎手术,两分钟就从麻醉中醒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有人拿着手术刀在他肚皮上划——至今这事儿都被施斐然称为人生最大灾难,留下了尖物恐惧后遗症。

另外,施斐然为他花的最大一笔钱不是牵线哪个画廊,而是为他出头殴打了整个足球队,挨个给队员赔的医药费。

总结起来就是:方理的药没有用,方理死定了。

张硕硕、张诗茹、莫琳、梁佳莉、施鸿、李蕊、胡奉妩、安如玫、方哲、方理……

裴映尝试了一个深呼吸。

张诗茹?

他倏地抄起手机拨通张诗茹电话。

“你知不知道你们老板方理住哪?”

方理如此喜欢炫耀,一定会带施斐然回他自己的家。

“哦……知道,我给他送过文件。”张诗茹说出一个地址。

很好,离他现在所在地只有六公里。

裴映并到掉头车道,在心里继续念叨那些名字。

他不擅长记人名,强迫自己背诵人名可以分散一部分愤怒。

紧赶慢赶冲进方理住的小院时,万幸,方理还活着。

施斐然蹲在方理旁边,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巴,指节上还沾着血。

施斐然的神情特别像一个小孩,拿着一截儿小木棍打扰蚂蚁搬家。

裴映瞪了施斐然一眼,率先扶起方理,摸遍方理全身,检查这人有没有断掉的骨头。然后他想起来不久之前,他把方哲推下停车场台阶,刚做过一样的事。

裴映有些哭笑不得。

——方理的骨头没事,只是脸有点惨,惨的像化了特效妆,眼睛充血成缝,嘴也肿了。

最惨的是方理意识还是清醒的,从眼睛缝里看见是他,猛地推了他一把。

劲儿还挺大。

“哎,你还能不能起来了?”施斐然看着方理,“你不起来我跟裴裴回去了。”

酒里的药只是不能起到方理预想的作用,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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