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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绫是何霆昭房中人,也知道他丢了狼崽,有怨不能发。
她这也是借坡下驴,小小给了何青圆一点脸色看,自以为将揣摩准了何霆昭的念头,却没想到叫他劈头盖脸一句斥。
紫绫在何霆昭身边一贯得脸,陈妈妈早就有心整治,方才已经听小丫头来报,说紫绫把何青圆晾在厅了,她便知紫绫是自作聪明,省却她动手了。
等何霆昭到的时候,就见厅堂里还有陈妈妈陪着何青圆说话呢,茶水点心倒是一应不缺的,伺候得还算可以。
他对陈妈妈点点头,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何青圆原本端坐着,应对也还好,一见何霆昭进来便紧张,看得何霆昭在心中轻叹。
‘对着我个嫡亲兄长也如此怯懦,日后不知要寻个怎样的人家才恰当。’
“阿兄,是妹妹愚鲁,连锁在笼子里的狼崽也会弄丢。”
何青圆垂眸说话时,耳畔的玛瑙红珠也悬着不动,话语中包含着几分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出的无奈。
“罢了,不提了。”何霆昭除了这话也没别的好说,见她端着点心来的,便道:“是什么?”
何青圆一说杏仁玉枣,何霆昭就明白了,准保是何风盈叫何青圆来认错的。
‘还得是大妹面面俱到,不似小妹这般稚嫩不担事。’
“坐下来一块吃吧。”何霆昭分了两丸给何青圆,道。
这杏仁玉枣一吃就知道是麻烦做法,芋头、大枣蒸熟碾烂去皮,枣泥做核,芋泥裹之,就成了‘玉枣’。
把一枚枚玉枣摆在碗中,在用杏仁糯米磨糊满煮,香气四溢成浓羹再倒进碗中,就成了这杏仁玉枣。
何霆昭吃惯了这点心,几下就吃空了一碗,何青圆见他喜欢,心道,‘果然还是姐姐知道阿兄的喜好。’
“阿兄。”何青圆犹豫着开口,想探问一下他的喜好。
“爷,季公子来了。”婢女往里头递话。
这季公子应该是何霆昭的好友,一听是他何霆昭便笑了,自语道:“知道有拓印便耐不住了。”
外男来访,何青圆忙起身道:“阿兄,那我先回去了。”
她并不知道这季公子是谁,何霆昭也起身,道:“我送你出去,也迎一一迎他。季家你可知?”
做衫如作画
何青圆摇头在何霆昭意料之中,她若点头何霆昭反而要讶异了。
“季家行事素来低调,你初来京城,肯定是不知道的。季家前朝时还出过宰相高官,不过到了本朝,入仕的子弟反而少了。季家人虽不入朝堂,教出的门生,养着的门客可不少。我这好友书画一绝,又是个藏家,季家的书房若拿去买卖,只怕搬空也国库也买不下来,前个听说我从北丘寒弄来些碑文拓印,这才来了。若非如此,他这人最懒得动弹。”
何青圆垂首出去,同何霆昭一道走上长廊,余光瞥见那位季公子正进来,往廊上进了几步,站定等他们来。
虽然男女有别,但也不能看到了装作没看到。
何青圆盈盈下拜,只敢盯着他如烟似雾般的淡灰纱袍。
天气渐冷,她的新秋衫红澄澄,又用更艳一点的朱色在裙衫上绣了整株的柿树,檀褐色的镶边做枝干,叶梗由绿丝轻描而过,虽然极尽重绣,但也做取舍,使得这身衣裳浓郁而不累赘。
“做衫如作画,妙哉。”
听得这样一句话,何青圆不由得抬眸觑了那位季公子一眼。
看清他貌若好女,气质出尘,她呆了一呆,在何霆昭的轻咳声中满脸赤红地低下头去,步履匆匆地离去。
“我这妹妹年级尚小,也爱俏,每日就喜欢在院里同丫头们做些裙衫穿,被你这样一说,这身衣裳的确是做得好。”
何霆昭喜爱林谨然的淡雅素洁,也看惯了何风盈的明艳端庄,虽说有些看不惯何青圆这般繁杂打扮,但被季悟非这样一点拨,也看出了美感。
擦肩而过时,季悟非看见捆了红丝的木梳簪在她蓬松的云鬓里,垂下的发丝被分做几束,用红丝捆了成几节,跟爆竹花似得,看起来漂漂亮亮,却又家常慵懒。
季悟非不动声色,稍稍垂首示意,道:“失礼了。”
头回见面就贸然点评女子裙衫的确有些不妥,但这事儿放在季悟非身上,便可原谅他一时口快。
何霆昭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性子疏冷,爱死物胜过活人,所以何霆昭觉得他说裙衫就只是裙衫而已。
“走吧,咱们瞧瞧拓印去。”何霆昭道。
季悟非慢了一步才跟上,何霆昭毫无觉察,笑道:“今日怎么不急了?”
何霆昭毕竟也是进士出身,书房自然不会小,藏书众多,古玩也有几件,但若跟季悟非那三开间的大书房相比,这里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不是谁都有资格进季悟非的书房,连何霆昭也只去过两趟,一进门便觉书山书海,珍宝罗列,便是一个看着浑不起眼的茶宠,也是有千百年岁月在身上。
“这碑文应是前朝的,”季悟非拈起拓印纸张时神色淡淡,可只看了一眼,就连目光都凝冻住了,“北丘寒在前朝乃是流放之所,我有一位叔祖因言获罪,流放至北丘寒,最后渺无音讯,连尸骨都找不到。我家中有他所留下的一些文稿,看这碑文上的笔迹,总有九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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