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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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阀相当’的范畴表述得松散,这才让洪时英钻进了这个空子。”
少nv瞬目而坐,心平气和地赞成道:“你说得不错,《魏户令》确是过时了。”
若说程俭的底气来源于对自己能力的自信,那么素商的处变不惊,则是来源于她对人心和世情的冷峻旁观。他们一唱一和之间,g连出成算。虽无一句软话,更胜过许多宽慰之词。
邢母殷切地问:“两位可是想出什么好法子了?”
程俭知晓素商认同自己的理念,不觉心上松快,连思路都跟着清晰了起来:“首先要使彭霁不得不受理诉案。他这个人,在太守任上三四年,无大功亦无大过,堪称滴水不漏。”
一只木碗推到素商面前,里面同样盛了削好的梨子。程俭却像无知无觉似的,只顾着分析案情,根本没有察觉自己无心的举动。
“因而,擒贼要先擒洪时英。他担任的采锦使一职,是个油水重的肥差。他必定和彭霁达成了什么协议、或是许了他什么好处,才能得到包庇。我看他个x狂狷,加之初来乍到,更容易露出马脚,不妨先从他这里着手调查。”
甘罗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急急忙忙问道:“婆婆,您说邢姐姐被洪时英的手下看管起来了,那他们还放你去看人吗?”
听那声气,大有如果不让,就要立马把洪时英套个麻袋暴打一顿似的。
“允许的,允许的。”邢母忙不迭点头:“除了今日,每天早上我都会到门房去打听一次消息。隔三差五的,那些大人们会放我进去看一眼nv儿。”
素商叹息说:“这是打算让母nv互为其质啊。婆婆,您下次见到nv儿时,请告诫她务必要坚强。切莫因为逞一时意气而走极端,那不值得。”
程俭的耳朵动了动,不免侧过头去,颇为意外地扫了一眼少nv。因为实在太感x了,平日里,她可不像是能说得出来这些。
“我自是这么劝她的。”邢母满是红血丝的眼眶里,盈盈有水光。那盘削好的梨子,也一直就那么放着,一口都没有动过。
“我得到芙蓉城跑一趟。”程俭雷厉风行,当即打定了主意:“素商你呢,你跟不跟来?”
“难得程郎相邀,岂有不赴会之理。”素商从容地起身,似乎早就预备他有此一问。她决计暂时不理被他偷偷省略了敬词的称呼:“毕竟,这是我们当初共同立下的约定。”
蜀地好b葳蕤绿叶,芙蓉城正是绿叶上活泼泼盛开的红花,明快而yan丽,处处洋溢着市井生活特有的喜气。
当垆的商家早扯出招旗,忙前忙后打点铺面。杂se的旗帜迎风猎猎飞扬,一时之间隐天蔽日。招旗下飞出一只小小蝴蝶,定睛细看,不是甘罗又是谁?
“小姐,给我买那个。”她指着卖叶儿粑的小摊,脸蛋兴奋得红彤彤的,像一颗新鲜的金桃。
素商无奈道:“不是月头才给过你零花吗?”
“小姐给我买的,要b我自己买的好吃。”甘罗笑嘻嘻地卖乖。不知怎的,竟被旁边站着的程俭看出了几分狗腿的意味。
谁叫素商受用呢?她解开腰间的葫芦形荷包,数出几枚通宝来。甘罗欢呼一声,手捧她家小姐慷慨的打赏,如同手捧传说中鲛人王国的夜明珠,乐呵呵地排队去了。
“你也太惯着她了。”程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没好气个什么劲儿。
素商平和地说:“我喜欢看她高高兴兴的样子。好像连带着,把我的那份一起高兴了似的。”
摇曳的白纱下,她的表情如雾气般捉0不定。被她这般不经意间提及,程俭才模糊地察觉过来:她的笑容果然是很淡很少的。
春风吹不皱她的心湖,任它花团锦簇、莺语燕歌,素商依旧端坐于她的一叶小舟上独钓。
程俭一度以为她只是纯粹的淡漠,是那种久居高处,所以不食人间烟火的非人气。原来,她也有着想要让人替她多笑一笑的时候。
他骤然地说:“我准备单独去几个地方。你和甘罗,能找到去邸店的路吗?”
话一说出口,程俭便自觉这问题实在问得傻气——面前这人可是素商啊。
饶是如此,对她放心不下的念头,即使仅仅是浮光掠影般地闪现,也真真切切地存在过。
好在素商并未因他的失误而多心。她欠了欠身,说:“请程郎自便。”
二人暂且分别,自去料理自己的事。
程俭眼下要去的地方,是芙蓉城内最热闹的“绣巷”。
此处几乎可以找到一切和蜀绣紧密相关的物事:技艺高超的绣娘、熙攘往来的布商、讨价还价的顾客,还有高高悬挂起来、如画卷一般流光溢彩的锦缎。
程俭的母亲杨蕙,在没有应邀去北方传授自己的绣艺之前,便是这条巷子里名气最盛者之一。
他走进了一家相熟的铺子,呼唤出掌柜,继而掏出了一直收放于袖中的丝帕。那枝漂亮的桂花不幸染上了铜绿se,可谓是明珠蒙尘。
“劳烦您b照着这方帕子,找一找有没有相近的布料和丝线。”程俭朗声说道。
掌柜的接过帕子,借着日光仔细瞅了瞅,连赞了几声“好手艺”,这才转身投入布山布海中,翻找起程俭需要的东西。
待他买好了一应材料,又踩点了几个常去的情报集散地,面见了几位线人。如此折腾完回到邸店,早已是月上柳梢、星辰漫天。
他们下榻的两间房,特意就选在洪时英的宅,也没有用金玉来装饰。然而马车上下来的人,从穿着上即可看出富贵。他们一样分得了桃木面具,自侧门鱼贯而入。
甘罗踮起脚尖,趴着砖墙边缘,悄声嘀咕道:“有鬼。”
“有鬼没鬼,恐怕得亲眼看一看才知道。”程俭冷静地接过她的话,“我们得想个办法混进去。”
他正低头思索,余光却瞥见素商躬下身,解开腰间荷包,附耳对甘罗交待了些什么。小丫头听得唯唯点头,得了指令,飞奔着退下了。
素商目送甘罗离开,转头对上程俭问询的眼神,淡定道:“程郎毋需烦恼了,我们可以直接走进去。”
程俭俊眉一拧,且听山人妙计。这位nv郎不按套路出牌也不是一天两天,今次怎么又发作了?
“也不是说就这么…”素商的下巴点了点程俭,复而垂眸检视自己:“我们两个这样,太显眼。”
少年郎君草鞋布衣,本是再常见不过的平民装扮;少nv身着道观制式法服,只差明言洗尽铅华。就这么大摇大摆混入一堆穿金戴银的富豪里,估计连门禁那关都过不了。
约莫等了两注香功夫,素商大略和程俭对过一遍自己的计划,甘罗正好打马折回了。她带来两套丝绸衣物,报告说:“小姐,附近有个没人用的值房,你们快去哪里换衣服吧。”
三人来到值房门前,程俭刚要客气说你先请,忽而被素商一把扯过手腕:“不必麻烦了,一起。”
甘罗配合地推着他的腰:“动作麻利点儿,我帮你们看门。”
这个丫头片子,怎么该来事儿的时候不来事儿,不该她来事儿的时候她又灵光起来了?
“等等”的“等”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程俭猝然扫见素商已经解开了衫子的盘扣,慌乱中连忙背过身,唯恐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被迫对她失礼。
事已至此,连她本人都不介意,程俭再矫情也不像话了。和素商待在一起,他似乎总是不得不随着她的步调行动。按理说,他应该气她的…谁叫她独断,贯来我行我素,哪怕披了一层有礼有节、待人亲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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