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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声道:“老师,你叫我小沉吧。”若沉这两个字一连起来,总让他想起江含煜那一声声娇滴滴的若沉哥哥。“警局确实需要自己的喉舌,目前民众不信任警署的官方报纸,需要一个世俗媒体来做信任的突破口。”简若沉觉得毛巾擦手不太干净,指尖还是有点油腻腻的,于是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慢慢用。”李长玉:“去吧。”简若沉开门走出去,门外隐约传来侍应生引导的指示声和轻柔的道谢声。李长玉听了一会儿后感叹:“应钧,简若沉实在是天赋异禀,他十九岁就能拥有如此的眼力和判断力,假以时日,绝对了不得。”关应钧冷笑一声,“李叔,就怕他志不在警队。”李长玉:“日久见人心,我知道你除了自己的判断谁都不信。但做人要用真心换真心。他帮小陈警官破了香江大学那个案子,又因此抓住了你一直想要抓的江永言,已经帮了你两个忙了。”关应钧应了声。简若沉确实聪明,一手审讯技巧出神入化,帮了他大忙,但高明的卧底都是用功劳做投名状的,他以前也是这样。如果这样就彻底相信一个人,未免太容易了些。李长玉见关应钧油盐不进,顿时不吭声了。简若沉洗完手回来。一开门,静默的氛围扑面而来。李长玉抱着手臂坐在边上,眼皮耷拉着,嘴角微抿,好像不太高兴。简若沉眨了眨眼,起了个话头:“关sir,饭也吃完啦,该说说江永言的事情了吧?”“好。”关应钧平铺直叙,“江永言认为你迟早会回到江家,代替江含煜的身份成为真正的继承人。他喜欢江含煜,不想看心上人伤心,于是有了让你消失的念头。”关应钧顿了顿,“但从江永言的供述来看,这起案件如果成功,既得利益者是江含煜。我不认为江含煜会完全不知情。”简若沉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关sir的谨慎和疑心病平等地辐射到了每一个人。有趣。“江永言的供述足够定罪吗?”关应钧道:“足够。你协助破案有功,我会弄一封表扬信发到你们学校,你可以借着这封表扬信的势头转专业。”简若沉心情好极了。刚来就把江永言送进去了。业绩加一。关应钧举杯道:“江永言是江鸣山的左膀右臂,知道的秘密只多不少,对整个西九龙总区警署来说至关重要。这次还要谢谢你的配合。”他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还想再说点什么,包厢的房门就被敲响。关应钧只好咽下到嘴边的话:“进来。”侍应生进门,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视线在包间里转了一圈,落在简若沉身上,“有您的信件。”简若沉起身去接,“什么东西?”他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华丽的邀请函,封面上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中文黑体字贴着:“一份礼物。”什么礼物?“哔哔哔。”关应钧工作用的寻呼机响起来。他拿起听了片刻后沉沉看向简若沉道:“出事了,深水埗警署死了一个巡警。”简若沉不解:“怎么跟我说?”关应钧道:“死的是发现冯嘉明尸体的巡警。”简若沉的脸色变了。难道江永言买凶案还没结束?可这怎么可能呢?江永言早已伏法,整个案件的逻辑链也已经十分完整了,难道江永言背后还有别人?简若沉将手中的信封缓缓转向关应钧,“我刚刚收到了这个。”邀请函封面上的一行黑体字贴得整整齐齐,每一个字的间距像量过似的一模一样。那油墨黑得令人胆寒。沉默在包厢中弥漫开来。原本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 默契初现邀请函与巡警的死讯一同送到,算好了时间似的。
显然不同寻常。邀请函的背面有烫金质地的勾边,正文部分写着:周日晚九点,白金会所。纸张洒金,拂动间有香味散出。简若沉翻转手腕,拿着信封一倒,里面掉出来一张白金会所卡。他脸色微沉。这个送信人所写的“一件礼物”究竟是指巡警的死讯,还是这张白金会卡?关应钧走到侍应生面前问:“有没有看到送信人长什么样?”他眼神如刀,凌厉凶悍,侍应生被看得缩起脖子,小声回答:“是我们店的外送跑腿。”90年代没有外卖app,外卖还被称作电话订餐。提供这项服务的大多是中高端餐厅。他们会雇佣动作利索,车技好的送餐员来满足客人的需求。皇记就是其中之一。“他人呢?”关应钧掏出证件展示,“西九龙cid(重案组)查案,配合一下。”侍应生忙不迭点头,“我现在就去帮你叫。”他不是没见过警察,但关应钧的眼神几乎能杀人,他腿都被看虚了,出门时撞到了门框,痛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停都不敢停,跌跌撞撞去找人。简若沉等人走远,举起邀请函对光观察。发现“一件礼物”这四个方块底下都有一道细而虚的灰色横线,黑体字也比纸面高出一小截。四个正方形纸片里面的字大小不同,但却都被贴在了纸片中间。而且这些正方形纸片裁剪的大小完全一致,直角尖尖,像用尺子量过。但那个“件”字比其他三个字都小。按照它在文章中的排版,切下来时应该能切到它周围的字才对。可这个“件”字切得干净又利落。简若沉看完,拿着邀请函给李长玉展看,“老师,这个人是不是有精神疾病?”他有点不确定。毕竟他擅长的是犯罪心理学中的微表情心理学和审讯心理学。其他方面不如从业多年的李老师经验丰富。李长玉戴上老花镜,细细看过,鼓励地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判断?”“大多数犯人在利用报纸来遮掩字迹时,不会特意将大小不一的字剪成完全一样的方块。”简若沉直说结论:“这些字分明是从报纸上一笔一划地刻下来,粘贴到大小一致的正方形中央,最后才统一贴在了邀请函上。”“正常人做不出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您看,这个人贴字时甚至还在下面用铅笔画了一条线对照着贴,这种对整齐近乎偏执的追求,让我怀疑他多半有ocd焦虑障碍。”这种病症有个更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强迫症。李长玉欣慰地看着简若沉,“判断不错,知识面很广,分毫不差……还有吗?”简若沉颇有一种上课时突然被老师点名的酥麻感。为什么这么问?难道看漏了?他谨慎想了想,回答:“没有了。”李长玉一拍手,“确实没有了。”简若沉:……李老师竟然在逗他玩?简若沉抬手摸了一下耳朵上的红痣,转头问:“关sir要看吗?”“嗯。”关应钧凑上前,半弯下腰,摆了个扎马步一样的姿势低头打量邀请函。两人凑得近了,关应钧鼻尖钻进一股奇妙的香味。像柚子香气,又凉又甜,间或掺杂了一丝甜腻呛人的香水味。他眯起眼,微微侧了一下头,鼻尖不小心蹭到了简若沉垂落在颈侧的发丝,蹭过了一个温软的尖。关应钧垂眸一扫,看见简若沉耳朵软骨尖上的漂亮红痣近在眼前。他意识到两人贴的有点近,那股不自在又猛地升上来,甚至比坐在沙发上时更甚。关应钧后退一步,从兜里掏出一张手帕摊开在手心,“邀请函放上来,我看一下。”“哦。”简若沉把邀请函放上去。关应钧用手帕捏着邀请函的一脚,往鼻尖上凑了一下,然后被熏得打了个喷嚏,“ ne trer 的香水。”他又闻了一下,这回打了两个喷嚏:“璀璨系列,这一款名字叫珍爱。”这邀请函简直像是在香水里腌过,熏得人发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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