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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若沉深吸一口气,状似平复了一下心情,“现在外面不安全,先生您谨慎一点也是好事。”主管心中惊疑不定。他直觉不能再让面前的人说下去,情况有点不妙,“您能理解——”简若沉打断道:“我还是会捐款。”修士们一惊,面面相觑。“我会捐1000万。”简若沉唇角微微勾起。1000万,够多了。足够让这些“清修者”起贪念。挪用、侵占和贪污捐赠款物超出十万的,退还财物并判处五到七年有期徒刑。超出500万,无期。钓鱼执法嘛,他很熟练了。总不能白白让人恐吓。关应钧扫一眼,唇边勾起一点笑,什么都没说。太机灵了。那黑色渔夫帽的帽檐耷拉着,明看不见帽檐下的面孔,却能想象出那眸子灵动的模样。简若沉道:“这些钱,你们拿去给孩子们换新的被子,买新的衣服,好好用起来,过段时间我还会来看一看,希望那时候你们已经……”被抄家了。他顿了顿,“改善了孩子们的生活水平。我希望你们能对得起自己的信仰和内心。”不贪最好。贪了,就不要怪西九龙总区警署捡业绩了。这笔钱不仅是钓鱼执法的鱼饵,更是保护佩妮丝他们不受迁怒的护身符,也是再来此处的借口。那个疑似和母亲有关的疯女人还没问清楚。简若沉低垂着眉眼,拿着关应钧递来的钢笔签下一张支票,没看主管,而是将其递给一开始接待自己的修士。支票给了修士,主管的威严被挑衅,他肯定会抢。这些人之间的信任很脆弱,稍微用点技巧就可以让他们内讧。简若沉道:“修士,你搬过轮椅,照顾孩子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雨恰好停了,天还没放晴,阴沉沉的。空气中的水汽发黏。简若沉拧好笔帽,转身示意关应钧离去。修士们看着他们的背影,臊得耳根发红,无地自容。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被主管这样冒犯了,还会怕孩子们过不好,捐了款。整整一千万!给孩子们换完生活用品后还能剩下很多,他们可以分一分。这位先生真是个好人!主管太坏了,不就是买点维生素和钙片吗?居然这么疑神疑鬼。他一定是犹大转世!简若沉与关应钧并肩走出教会福利院。确定身后没有跟踪的人后,便立刻加快脚步直奔停靠在路边的汽车。直到坐上副驾驶,简若沉才惊觉自己出了一头汗。他摘下渔夫帽,藏在里面的头发顿时散落开,有几缕湿哒哒黏在额角,简若沉顾不上整理,问:“关sir,你拿到了什么?他们那么警惕,应该是有重要的东西藏着。当卧底偷偷潜入敌方阵营找证据,你最擅长了。”关应钧:……他无奈地笑了,“你是夸我?”“是啊。你对文字和数字比较敏感,看东西一目十行,找档案之类肯定比我快。”简若沉说着,等不及了,抬手拿过牛皮纸袋,两根手指一捻,果然搓开了。他将两个套在一起的纸袋提开,露出了藏在夹层里的,叠得方方正正的一张纸。关应钧看着,只觉得他们默契。都不用说,甚至不用对视,简若沉就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法藏东西,迅速打好配合。太契合了。除了简若沉,这辈子不会有人能这么快跟上他的思维和节奏。
简若沉展开纸张。这是两张档案里抽出来的纸, 右上角还别着一张泛黄褪色的照片,上面是那个跟简若沉又八分相像的女人。再看名字:克莉斯多·关德林·康纳特。下面是她的身体检查报告和病历。简若沉一目十行地扫过去。从长相和病历时间看,这一定就是原主的妈妈。关应钧等他翻到下一张才开口,“这一张是缴费记录。”简若沉看着密密麻麻的细格子和上面蚂蚁大小的浅灰色数字就头大,草草读了几个账户抬头之后,就把纸越举越高,越举越近,恨不得贴着看。“我看了,都是香江本地账户,港行的,但是账户名称好像并不属于康纳特,这个誉诚船务有限公司是香江本地企业。”关应钧遮了一下简若沉的眼睛,“别看了,字太小,车里光线不好,回警署看。”简若沉放下纸,“我母亲来香江后。罗管家直到20多年后才找到我。说明她来香江后没有使用康纳特所属账户里的钱。”康纳特这种级别的银用户,如果有找人和找资金流向的需求,哪怕只找一块钱,也能被找到花在了哪里。罗彬文找不到,说明原主的妈妈根本没有花账户里的钱。简若沉:“但据我所知,誉诚船务有限公司不是江家的。”江鸣山死刑,江含煜被判。江家的产业他早已烂熟于心。“我问问罗叔。”他给罗彬文发了短信,不足十分钟便收到了回复。上面是一个预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名字。“陆景琛。”简若沉垂眸思索一瞬,恍然,“怪不得。”面前红灯亮起。关应钧扶着方向盘,食指不自觉敲了敲方向盘的皮面,“原来如此。”有了这个为简若沉母亲付医药费的账户名,一切未解之谜似乎都呼之欲出。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了前段时间他们在警察公寓的书房里分析的内容。陆景琛和母亲有利益冲突。当时,陆家、港英政府和康纳特三足鼎立,陆家表面风光。实际上,经济命脉和产业开发一类的项目都被攥在康纳特手里。陆景琛本就想与康纳特争斗一番,但没多少实力。此时,奥利维·康纳特·基思出现了。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陆景琛与原主母亲有利益冲突,想要抢下香江的经济控制权。奥利维·基思也与原主母亲有利益冲突,想要抢下康纳特的继承权。利益的驱使之下,使这两人达成了合作。那么20年后,陆荣和奥利维·基思再次合作也不奇怪了。简若沉面无表情地侧头看向窗外。毕竟这两个人的共同敌人变成了他。红灯变绿。车流缓缓向前。车轮压在马路的水坑里,发出潮湿黏腻的,水流飞溅的摩擦声。简若沉撑着脑袋叹道:“可惜了,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虽然很可能是真相,却不能作为呈堂证供。”而能做人证的陆景琛已经被陆堑的死给气死了。归根结底还是他给气死的。简若沉:……哎,气早了。那老头怎么就不多撑几个月,让他审一审再死。哎!他一连叹了两声,又有些发怔。那样一个优秀的人,一个企业家,一个母亲,一个风华正茂的女人,竟然就这么被害死了。关应钧侧眸看了一眼。少年眉眼低垂,眉心蹙着,眼睛有些发红。简若沉自出生起就没有母亲,生活在算计里,多年后知道真相,却只能看到一张冰冷的病历。20年,没有证据,没有立案,又过了追诉期,即使所有人对真相心知肚明也不能起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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