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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雪的明市,在平安夜迎来一场大雪。
屋里的年轻人,个个见过雪,有人甚至刚从高纬度地区飞回国。
也依然在此刻,不穿外套,握酒瓶,围涌在圣诞树旁欢呼尖叫。
铛,铛,铛。
温宁安仰头,教堂顶上不起眼的钟楼,发出闷厚混重的报响,钟声袅然飘向远处山野。
她福至心灵,屠夫山下听到的“打铁声”,想必就是当年传教士后院钟楼所致。
夜色撩人,秦昭序毫无顾忌地、直勾勾盯着温宁安,问:“怎么又突然一个人笑?”
又?
稍作思索,温宁安想起上回杨成澜家中,关于八宝鸭“外科手术”的比喻,她也是一个人突然笑起来。
温宁安本想说《莫临村志》里的趣闻,对上秦昭序幽深端量的眼神,瞬间不知从何说起。
话在嘴边滚两个来回,再出口,就变成一句:“你刚才算的不对。”
秦昭序配合地问:“哪里不对?”
温宁安眉眼神色,难得恢复她这个年龄本该有的俏皮烂漫,“我生日到了,现在年龄二十一,所以我们应该差七岁。”
温宁安,出生在平安夜。
秦昭序磕灭烟头,忽明忽暗的红色光点消失,“行,差七岁,生日快乐。”
第5章 夜半回程
秦昭序的助理来信息,还有二十分钟抵达酒店。
晚餐正宴,陈家亲戚尽数到场,坐在单独包厢,秦昭序被安排在同一桌,灌下不少酒。后劲上头,太阳穴和前额隐隐胀痛。
“昭序啊,再来一杯。”
秦昭序不热衷酒文化,平日只抽烟不酗酒,但秦陈二家既然有结亲意向,他必然也得拿出态度和诚意。没想到陈家人那么能喝!
喉咙灼热辛辣。
轮番敬酒的潜在规矩,仿佛某种餐桌毕经流程,有种与讲究平等的现代文明相割的陈旧感。
回溯陈家发家史,倒也不觉违和。陈礼实原是江苏北部某县城的木匠,早年与同村老乡凑成草台班子装修队,一穷二白,来明市打工,挣到第一桶金。
正值中国房地产腾飞的九十年代,大批淘金客疯狂涌入楼市,还是愣头青的陈礼实,敏锐地将身家全部押入,成功赶上第一波房改红利。
陈礼实的汇融集团以住宅地产为主,近年布局商业和物流板块。陈家旁支亲戚从事的,大多也是与房地产强关联的上下游产业链。
改开东风里野蛮生长的平民富豪,骨子里与生俱备粗狂劲,酒桌上尤甚,无论男女。所谓喝酒不喝白,感情上不来,无论你是谁,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餐过半巡,陈宥薇不胜酒力,放杯,笑着和秦昭序抱怨头有些晕。惯来雷厉风行的女人,懂得在合适的时间撒娇,增进关系。
音量不大不小,恰好钻入长辈耳朵。
陈家舅舅将茅台瓶口调转方向,给秦昭序斟好斟满,“宥薇既然喝多,昭序,你必须代劳啊。你们这个,是吧,哈哈哈。”
秦昭序笑一笑,端起酒杯。
后半场,他帮陈宥薇挡掉所有酒。传杯送盏,宾主皆欢。
“秦先生,你不在苏茜花园住夜吗?”
温宁安的声音唤回他思绪。
“不住,明天上午有个会。”秦昭序想再点一支烟,但忍住了,“生日打算怎么过?”
“买个蛋糕,和伊布吹蜡烛。”温宁安早有安排,“伊布就是那条萨摩耶。”
“这么简单?”
“是啊,就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那条品相优越的萨摩耶,秦昭序有印象。体型半米高,爱闹腾,肉眼可见地黏温宁安。
他笑问:“你今晚住山顶,它单独留守?”
“伊布今晚住成澜奶奶家。”
杨成澜旅游回来,被小姐妹拉进舞蹈队,晨昏定省地在社区公园排练交际舞。温宁安定时带伊布公园散步,每每与舞蹈队打照面,它总是大明星般接受老太太们的爱抚。
杨成澜与温宁安投缘,连带喜欢她的狗。得知温宁安在外过夜,便提出让伊布待在五楼,她帮忙照顾,顺便牵去见见舞蹈队友。
秦昭序不可思议,“杨老师愿意照顾狗?”
“愿意啊,成澜奶奶还给我发她和伊布玩游戏的视频。”
温宁安掏出手机,本想给秦昭序展示视频,一解锁,跳出五个未接来电,全是杨成澜。
温宁安有现代人的通病,手机恐惧症。
尤其来电显示是亲属朋友的名字,她的心理流程丰富曲折。
先是心跳加速,当个唯心主义者默念几遍“不要有坏消息”,然后冷静回拨——
电话瞬间接通。
“成澜奶奶,不好意思,我刚才手机静音”
“宁安,伊布有点不对劲。”杨成澜心有余悸,打断她,“我晚上在厨房切苹果,伊布突然扑过来想咬那把刀,哎哟喂好吓人。”
温宁安心下一紧。
“伊布现在坐在厨房,不肯挪动,谁靠近他就张嘴要咬。身体在发抖,不知道是不是生病,我们不敢碰它。”
杨成澜身边好像还有其他人,有个人说:“说不定狗有神经病,叫保安打一针弄走吧。”
“成澜奶奶,你们别给它打针,关好厨房门,我马上回来!”
温宁安顾不得与秦昭序打招呼,转头朝房间方向跑,去拿行李。被秦昭序三两步追上,拽住她手腕,“杨老师那边有事?坐我车吧,我一起去看看。”
这个点,叫车确实困难。
“好,你稍等我。”
正厅仍在狂欢,温宁安没进去与陈宥开告别,只微信留一条言。
助理掐点到达,与预估时间分毫不差。
秦昭序的助理姓张,叫张清华,大学毕业后就在西港,至今二十余年。他看着秦昭序长大,目睹秦总为温宁安拉开后排车门,不免有些惊讶。
夜晚进市区的方向,人车稀少,张清华没松过油门,一路高速行驶。
可人吧,一旦着急,时间就成“相对静止”,路边窗景飞掠成线条光斑,温宁安仍嫌不够,半分钟看五六次表。
落在秦昭序眼里,他直起身,敲一敲驾驶位椅背:“张叔,再开快点。”
越野后排空间大,温宁安侧目,就见秦昭序深邃分明的五官轮廓,以及习惯在高位下指令的理所当然的表情。
秦昭序这会儿酒劲上脑厉害,又无法抽烟缓解,不舒服地蹙起眉头。注意到温宁安的目光,他也回望她。
对视十来秒。
那种难以形容的男性压迫感过于强烈,温宁安神经末梢如过电流,噼里啪啦炸开火花,率先先败下阵。
一场静默的没有硝烟的争锋。
秦昭序嘴角上翘,不太克制地发出带气音的笑声,讲后排空间搅出深静暗涌。他眉心终于舒展,骤然松弛往后靠,像是在进行胜利者宣言。
车辆驶入长喜街道159弄,此时接近凌晨一点,空气泛潮,12号楼杨成澜的房间灯火通明。
几个保安准备好长管麻醉剂行动,被杨成澜拦住,说再等等。物业半夜被叫醒,困得要命,“杨老师,畜牲不懂事,你非得等它主人干嘛?扎一针送去看看有没有病,这样最保险。”
杨成澜反驳道:“……它其实没咬人。”
温宁安推门而入,“成澜奶奶,伊布在哪里?”
杨成澜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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