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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的痛感一抽一抽的袭来,自腿间流下的热流一下有,一下没有。她想应该是养水破了。玉藻跪坐在女子旁边,两只手死死握住女子那只柔软无骨的手, 逼自己努力的镇定下来,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怕增添女子的恐惧。李媪看着这副情况, 赶紧从外面进来, 让这个侍女先出去看着烧水,然后亲自适逢在这位女君的身边:“女君不要害怕, 稳婆和疾医就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谢宝因深吸一口气, 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往后靠在凭几上, 她努力寻回心神, 生生忍着腹部的抽疼, 脑袋近似于无往下轻轻点了点, 随后将视线落在面前的那卷竹简上。上面是男子每夜都为她念诵的清静经。炭盆里面的火星迸裂出声,自从林六娘在十几年前诞生后,林氏已经很久没有小儿啼哭,稳婆先在居室外面把孕妇妊娠需要预备的东西告诉侍女,然后才进居室,女子的脸被那件黑色鹤氅裘衬得苍白,长颈和额头全部氏汗水,抓着凭几的那只手因用力而显出骨相,另一只手被仆妇给握着。稳婆赶紧低头上前:“女君”谢宝因喘了口气,被时不时袭来的疼痛和流下的水迹所扰,迷糊点头。稳婆赶紧又问:“女君疼了多久?”侍奉在旁边擦汗的李媪立马回答:“已经快要七八刻了,我看女君的相貌,好像很疼,你快看看怎么回事。”稳婆马上跪坐在女子的右边,掀起遮住下体的鹤氅裘看了看情况,很快就明白女君之所以会是现在的情况,是因为初次妊娠,心里太过恐惧和害怕,她给世家夫人接生多年,最清楚的一个道理就是在室内的任何人都不能显露出慌乱,这时候孕妇本来就惊悸,再看到身边的人也是,加深焦虑,妊娠会变得更加困难,曾经外郡有个世家夫人就是这么难产殒命的。因为双手还没洗,所以不敢用手去探明产户的情况,她看着对面的老妪:“你去叫外边那些侍女等下进来的时候,行事要记得稳当,千万不能浮躁,再赶紧端盆热水来,再给女君进些食,不然等下会没有体力生孩子。”李媪点头,松开女子的手,一只膝盖先起来,然后站起去了外面。谢宝因的气息已经开始急乱,稳婆在旁边安抚着。等侍女端来热水后,稳婆伸手进去仔细濯洗过,再用巾帕擦了擦后,直接往两腿之间的产户摸去:“现在还只是养水破了,产户开得也不够大,孩子不能出来,女君还得再等等。”谢宝因听见稳婆的话,从旁边案上的漆盘中拿了颗晾干的梅果,放进嘴中,趁着现在不疼,虚声问道:“大概要什么时候。”渭城谢氏的子弟都是被这个稳婆接生,就连现在妊娠的她也是被这个老妪接生的,她能够放心。“整整一天都是有可能的,要是超过一天,胎儿还没有要出产户,那就必须赶紧找医工来看,但是也不会有什么事,喝些催产汤药就行。”稳婆把手从下面拿出来,“女君只是心里过于担惊受恐,所以现在才会觉得疼到难以忍受,女君试试深吸浅吐。”谢宝因按照稳婆说的,一呼一吸都深浅不同,逐渐适应后,觉得痛感逐渐减弱,慢慢的她也能够忍受。稳婆看女子听了自己的话,欣慰笑笑,看到手上血污的时候,不急不慌的前倾着身体去清洗:“等下生的时候,不知道女君是想要坐着还是卧着。”整日下来,谢宝因只用了早食和一些汤水,又疼了这么久,早就已经被耗到没有多少体力,她努力逼自己去吃几案上的干梅肉,等正在经历的阵痛过去后,她应道:“这种事情你知道的比我清楚。”稳婆洗好手,顺手拿起旁边的巾帕擦干,然后认真看着女子,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气色很好,一看就比很多世家夫人的身体都要好:“女君是初次妊娠,看着也不孱弱,而且这孩子怀的又比寻常的大,站着生要比坐卧更轻松些的,就连力气都能使得大一些,孩子更好出产户,但是腿脚要累一些,会多费体力。”谢宝因平常也有看从前圣贤所著的医书,认真想着:“全由你做主。”稳婆双手叠在腹前,低头应“是”,随即便站起,命侍女把东西拿进居室,只看见六根木头做的简易高架被搬到室内,两根木头平行在上,四根木头做足,平行的木头上面拴系着两条粗麻制的巾帕。谢宝因也被扶到比地板只稍高一指的坐床上歇着。疾医前来探脉的时候,也是说女子身体好,坐产可行,但是担忧孩子过大,会伤及母体。后面每隔两刻,就会有侍女端来热水,仔细擦拭女子大腿,然后稳婆会再看产户的情况。夜色已经开始变深,居室里面点起灯盏,风雪还是外面刮着。一呼一吸之间,谢宝因觉得稳婆前面说的办法已经没有用,撕裂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咬牙和抓凭几的手也越来越用力,脖颈、额头和鬓发都被汗水浸湿了,跪坐侍奉一旁的侍女赶紧拿丝帕擦去。稳婆也提起精神,频繁的看产户。到黄昏时分的时候,谢宝因喉咙见突然发不出声音来,所有神情都凝滞住,看着好像连怎么呼吸都不知道了,侍女和稳婆都着急的询问怎么回事。在侍女手脚并用要爬起来去请疾医之际,那一声喊变得比之前都大声,眼泪直接流进了鬓发里面。稳婆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孩子要出产户的徵兆,赶紧命人把女子扶去高架那边,站在高架下面的时候,又交代女子:“女君要用力抓住,靠此来借力生下林氏的郎君。”侍女也连忙把炭盆也一起端来这边。谢宝因现在只觉得脑子里都是混沌的,白绢中衣已经全部被汗浸透,即使没有鹤氅裘也丝毫不觉得冷,她朝老妪点头,抬手去抓巾帕,但是阵痛也开始越来越频繁,没有丝毫给人喘息的时间,她疼得腰身乱动。稳婆看见,赶紧命侍女在两边去扶抱着女子腰部,要她们用力持捉,不准让女子有半点倾斜:“等下女君觉得痛到不能忍的时候,就马上用力。”谢宝因虚弱的颔首。不知道过去多久,稳婆看见女子的产户终于舒张,孩子头颅已经出来,她马上出声引导:“女君再用力!快了!”撕裂碎骨的痛就好像是海里的浪,一阵一阵的随踵而至,谢宝因的体力被快速的消耗着,她快速深吸几口气,两只手松了松,然后更加用力的抓着巾帕,因为是粗麻,所以手掌出汗也不会滑落。阵痛来的时候,她咬牙用力,孩子的头出来一些。阵痛消失后,孩子又往里面去。反复多次,稳婆终于看到孩子,但是又怕太快出来,会扯伤女子产户,赶紧再次引导:“孩子已经要出来了,女君用力不要太急,可以先缓缓。”疲惫到不行的谢宝因只听见后面五个字,心里面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松了,再需要她用体力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稳婆立马命侍女:“快给女君喂热汤!”端着漆碗的侍女过去,用木匙一口一口的喂着女子。谢宝因虽然缓了过来,但是这下不管怎么用力,孩子都出不来。已经很久了。李媪小声问着稳婆:“还不行?”
稳婆不停擦着血,再怎么镇静的心,也开始着急起来:“这孩子太大,女君的产户又太小,还要女君再费些力气。”听到这句话,李媪去看女子,然后瞬间被吓了一跳,女子的嘴唇已经发皱发白,她马上转身跪去几案前,把巾帕在热水里面弄湿去给她擦汗,但是却发现女子的脸开始发凉了。侍女再去端来几盆炭火进居室。疾医也赶紧被请来。谢宝因看着外面的一片白,她问:“雪融了吗?”想起白天她们说的话,李媪很快就明白过来:“女君放心,家主那边已经命家中奴仆去禀告了。”谢宝因一双明眸变得迷糊,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徐徐念着经文,天台观的那只仙鹤也从天际飞回来了。她突然说了句:“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听一次念经声。”与此同时,疾医也从居室外面进来。雪下得太厚,建邺城又太大,条狼氏扫雪整日,也仅仅只是完成了部分街道和坊市。一辆车驾从义宁坊的大理寺官署出发,行到崇仁坊外面的时候,就被积雪堵住了去路,街道前面依旧还有半尺余雪。童官急得下车,跑去询问条狼氏还有多久才可以通行,得到的答案都是最迟夜半,他又再次回到车驾旁,正要向家主禀告此事,但是车帷却依旧被分明的长指给打开。男子出了车舆,直截了当的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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