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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所有的愤怒都被堵在心中,自后对林卫隺再无慈目可言。为避家中失和,众人听到此话,皆默然不言。当饮宴完,漏刻也已经浮至六十刻。将近夕食时分。与几人辞别后,谢宝因撑着身侧的云纹凭几,双膝站直,曳着朱红菱纹的深衣迈步履地。然而刚走至案前,便有一道黑影急行而来。“女君。”谢宝因认出是那名常常相随于男子左右的僕从。她长眉蹙起:“郎君还未归?”童官低头,将双手推出去行礼,因奔驰而来的喘息很快不见:“陛下召见,恐要晚归,家主命我前来见告女君。”谢宝因立在堂上,颔了颔首。薄暮时分,天开始暗沉。刚停下没有多久的雪,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舞,无声无息。舍人见那位林仆射从长生殿出来,疾步上前,将黑色大裘披在男子宽厚的肩上,随即又递去一柄早已准备好的十二骨罗伞。林业绥立在殿檐之下,神情淡薄的俯瞰着这座宫城,接过伞后,毫不迟疑地步入天地间的这一片白中。行至阙门,他收伞登车。驭夫驾着车辕出了宫门。不过才驶出九百步的距离,便有人在朱雀街拦车。阻拦之处,还是在道路转弯之地。驭夫见车前突然出现人,惊恐的迅速勒紧缰绳,车舆也不由得大幅晃动倾斜。车内的人撞上右壁。驭夫还未请罪,拦车之人已经走到车驾前:“我家主人想问林仆射今日陛下”心神被无关之人惊扰,身体又撞到车壁,再听见这句居高临下之言,林业绥撑眉,隐忍着怒气,语调毫无起伏:“我不欲与黄耳多言。”那人愕然顷刻,随即语气中带着一股傲然,一听就知必然已经挺胸昂头:“我家主人住在隆庆坊。”天子为王的时候,所建王邸在隆庆坊。这座曾经的四大王府,后来被赐给李毓。这是在威胁他。林业绥勾唇一笑,眸光渐冷:“尚书省综理天下政务,陛下乃天下之主,岁暮召见公卿问政,竟也值得你家主人如此心急,既然如此,我明日便亲自去向陛下请辞尚书左仆射一职,推举七大王来担任如何?”西南之事使得天子不再亲近李毓,自后数月,他与贤淑妃努力逢君,才得以挽回几分,然表面虽然和睦,但其实早已胆颤度日,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妄为。这对最似寻常百姓家的父子,终于也变成了君臣。只是李毓的家臣,似乎还未能适应这种需小心翼翼的生活。涉及到朝堂,外面的人终于明白此事的严重,屈膝就拜伏车内之人:“陛下接连召见医工,大王只恐尽不到孝道,这才命我前来询问林仆射宫内情况。”林业绥斜睨一眼,默然冷待,屈指叩响车壁三声。倘若让兰台宫的人听见这句话,天子一怒不过是瞬息之间。驭夫听见响声,继续驾车前行。前面的颠簸,使得男子有些不适的握拳咳嗽几声。再行三百步,又遇东宫之人。太子舍人恭敬站在道路一旁,拱手呼道:“请见林仆射。”见到车驾缓缓停下,才上前:“听闻今日陛下两次召见医工,又于非朝会之日召见林仆射,主人心中忧虑其父身体康健,特命我前来询问其父是否无恙。”林业绥垂眸调息,即使是面对东宫的人,语气依旧是浅淡的:“无事,陛下虽被小疾所扰,但仍不忘国政,涉及国事不决,所以召我商榷而已,陛下身体无恙,太子不必过于忧心。”太子舍人也是由士族子弟出任,当即听出男子此言是随意应对之举,但他不是已决定相助东宫,否则太子也不会命自己前来窥听。拱手行礼后,有所思的舍人回宫去回复太子。未至日夕,房室内的树灯就已燃起赤火。在满室光照下。谢宝因沐发浴身出来。她脱下木屐,跪坐于几案南面的席上,而濯过的长发就那么披散在身后。玉藻则命媵婢将错金博山香炉放置在坐席两侧,用其热气将已用沐巾简单擦拭的头发熏干,同时香草的气味也会浸入其中。谢宝因的身体忽然战栗了一下。玉藻惊惶的亲自把炭火移近三尺。
随即,便听哔啵地一声,是熊熊燃烧的炭在火中迸裂。谢宝因察觉到动响,抬头望着她笑了笑,唇角的弧度还未恢复平缓,外面又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男子在迈步进来。媵婢与玉藻迅速伏地行礼,而等男子从浴室出来时,空阔的室内只剩谢宝因一人。林业绥穿着宽松的中衣,搭玄衣于肩,墨发因要安寝而尽散,待行至几案东面,看到案上漆盘所装的红色酸果,神色带有疑虑。他慢悠悠的箕踞,右手拍了拍身边的地方,声音不经意的沉了下去:“幼福。”还在纠结用哪种动物皮毛缝制大裘的谢宝因闻声抬头,看见男子的动作后,跪直身体膝行过去。然后,男子横臂将其拥入怀中。两人对面而视。一只温厚的大掌也随之探入中衣。酥麻的感觉直达头颅,谢宝因隔着衣服,用手摁住。林业绥将人圈入双腿之间,嗓音清润:“凉?”谢宝因摇头。男子刚沐浴不久,还是温温热热的。“郎君在做什么?”林业绥眼皮微抬,目光澄澈的望着怀中的人,掌心覆在腹部:“抱歉。”谢宝因低头,与男子视线对上,不解其意,随后粲然一笑:“这里没有我们的孩子,只有在筵席之上所用的肉食。”清淡饮食许久,突然使用肉类,因为难以消化,所以皆积聚在肠胃之中,需用酸果辅助消化。林业绥淡垂黑眸,掌跟轻轻按揉着脐中央,按揉几下,指腹朝往上四寸的地方摸去,继续前面的动作。谢宝因臀骨落下,与席地而坐的男子平视,语气认真:“真的没有。”产下林圆韫后,他们都从未曾预料到林真悫会来得如此快,如今嫡长子已生,因而每次男子都会弄在外面,或是用手再抠出来。林业绥轻笑出声,语气温和。“按摩经穴,能快速消食。”“这里是神阙穴。”“中脘穴。”谢宝因便也坦然享受,然后无聊的去玩他头发:“陛下召见郎君所为何事。”林业绥目光微顿,吐息也滞了半瞬,然后闻而不言。见男子缄默,谢宝因没有再继续询问。大约是关于朝政的。林业绥右手继续按摩,左手不经心的去捻着女子温软的耳珠,轻重得当的缓声道:“陛下念及老师历经六朝,于文武之道上皆有功绩,世族敬重,又封郡国公,还如此长寿,便想要诏他来建邺一住,以全君王孝心,为民之表率。”“所以才召见我一同商议。”谢宝因闻听,笑而不言。王廉公已经八十有三,天子才将近知命,足以隔代。况且当年这位郡公是主动退而致仕,还禄位于君,归乡终其天年,而天子念其龟龄,不宜跋涉奔波,命其无要事不必前来建邺,为何今日又要以尽孝之名再召见。因为天子要向百姓展现孝心,所以命杖朝之年的王廉公共奔波千里,岂不自相矛盾。廉公建邺此行,恐另有深意。林业绥收回按摩与玩弄的手,握住女子的手腕,沉声笑道:“玩得如此不亦乐乎,看来已经好转,可以安寝了。”不能够再继续玩下去,谢宝因有些可惜的颔首。林业绥见从来最庄严的她此时却不同寻常的显露出孩子玩性,笑意渐淡,抬手覆上女子蛾眉,已经在发热。谢宝因的眼睛也渐渐变得水润。他起身,弯腰抱起:“去卧榻上。”然而刚将人放下,女子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愿松开手。最后,她抓着男子中衣,渐渐熟寐。【作者有话说】[1]女主:既女性主人。主妇。《礼记·丧大记》:“其无女主,则男主拜女宾于寝门内。 昔年旧疾【大修】居室内所置立地青铜树灯的灯烛在经历一夜燃烧后, 依然耀耀而成光,而几案之上,漆木豆灯的光辉已经幽暗, 几於泯灭。尚在熟寐之中的谢宝因也如幽暗的豆灯, 不仅是怡然如荷的眉目间突然泛起波澜,未着足衣的双足也在衾被下倏地蹬了一下,随即身体开始向□□斜,欲要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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