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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婚后(二)
说话间,太皇太后的居所到了。
换下那代表尊贵的华服,又脱离了宫中那如影随形的桎梏,太皇太后心情前所未有的敞亮,笑容多了,看起来和那大户人家慈祥和蔼的老祖宗也无不同。
接过茶来喝了半盏,太皇太后从女官手中接过一个匣子递与花芷,笑眼看着一双壁人道:「愿你们一生和顺,白头偕老。」
「谢祖母。」
两人再次行拜礼后,顾晏惜扶着阿芷站了起来,那种自然而然的照顾和放在心上让太后感慨不已,这两人真是用命挣来的今日,让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忽略了先皇遗命,无人从中阻挠。
三人移步饭桌前分三方而坐,大家都是明白人,许多话无需点明说透,在以祖母称之而非尊称太皇太后之时,便自然而然的以普通祖孙的方式相处,没有了那个称呼带来的距离,倒也平添几分祖孙亲近。
「皇上虽已被教得非常好,可毕竟年岁尚小对亲人正是依恋之时,便是成了皇家的媳妇,此时也无需在意那些避讳。」太皇太后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不是哪朝的媳妇都能有太傅之能,你有资格特殊行事,祖母希望你能一如以往般的底气十足。」
花芷屈膝一礼,恭声应喏,便是没有这话她也会如此做,可被这般维护着毕竟窝心。
太皇太后拉起人来轻叹了口气,「那孩子怕也是心下不安的,只是为皇者又岂能诉诸于口,你还是需得多留意几分才好,莫要疏远了他,毕竟他能放心亲近的人也实在是不多。」
「是。」
「你看得通透,哀家再放心不过。」老人又笑,「那皇宫哀家是不想回了,以后你可莫要嫌弃哀家在这长住不走。」
「晏惜就盼着您能长住才好。」花芷看了一直没有说话神情柔和的夫君一眼,「好不容易能出宫了,您也无需困于王府,天气好时大可以城里城外的走走,别庄好些个,您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待到我们都閒下来了就算是去远一些的地方也是可行的。」
被困了一辈子的太皇太后眼中泛起涟漪,光是听着就嚮往不已,若真有实现那日……
低头眨了眨眼,把那期待压回心底,太皇太后笑着点头,「那祖母可得好好将养着自个儿才行。」
「您定能福寿绵长。」
太皇太后的话到底还是让花芷留了心,进宫见礼后便多注意了些,于是她便发现皇上笑容还是一样的,神情也并无不同,可那若有似无看过来,却每每在她看过去时又避开的眼神分明是一种试探,年少的皇帝不确定成婚后的太傅和以往是否有何不同。
这样的不确定让花芷有点心疼。
念头转了几转,话便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皇上可还记得臣曾让您和柏林走访民间寻摸物价?」
皇上点点头,他自是记得,那种体验乃平生第一次,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皇上莫要轻看了此等小事,物价涨跌和百姓息息相关,亦可从中看出收成的好歹。」花芷笑了笑,「皇上高居庙堂之上,虽然是坐得高看得远,却也离着百姓远了些,若有人将您的耳朵摀住了,眼睛蒙上了,您便也只能知晓他们想让你知晓的那些,可若您清楚一应物价,哪地遭了灾,哪地有人祸,百姓生活可安稳或许都可从中看出,谁又能摀住得住您的耳朵,蒙得了您的眼睛?」
皇上眼中异彩连连,太傅这话的意思莫不是……
「想要如以往般常往民间走动自是不能,您的安危重于一切,可若偶尔去那市井之间走上一走,臣却认为是利远远大于弊。」
皇上自是千万个愿意的,可朝臣怕是没有一个能同意,他下意识的看向摄政王。
顾晏惜当然不会反对阿芷的决定,他也深知按着阿芷的法子培养出来的皇上会有多出色,遂想也不想便点头道:「臣附议,您知晓了这些又何愁会被下边的人蒙蔽。」
皇上大喜,有了摄政王这话此事基本便已成了,就算只能偶尔外出,心里却也少了些许无需日日困守宫中的焦躁。
「臣记得离着大拙寺不远便有坊市。」花芷说得面不改色,彷佛再平常不过,「多事之秋已过,如今也算风调雨顺,皇上去了那边倒也正好去大拙寺上柱香。」
顾晏惜差点没忍住笑,这可真是……绕那么大一圈说穿了仍是不舍得让皇上心下不安,想着法儿的在安他的心罢了。
看着皇上努力拉平却仍上翘的嘴角,顾晏惜眼里心里都是暖的,他终于娶进来的这个人啊,只有接触过后才知道她的内心有多柔软,对自己人有多好。
只是旁观便已是如此觉得,皇上此时心中似是要满溢出来的暖意便可理解了,大概是太多了太满了,以至于心里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抱着满怀的欢喜皇上偷偷的想,真好,太傅还是和以前一样呢!
从宫中出来,两人径直去往大拙寺,都不是爱兴师动众的人,两人并没有事先知会,直到两人在主殿上过香后般若大师才得了消息赶过来。
静室内,花芷放下茶盏,从迎春手里接过匣子放到桌上打开,檀香木珠子静静散落其中。
「蒙佛祖庇佑,助我趟过了生死关。」
般若大师垂首看着匣子,笑着摇头,「王妃本该有此福报。」
花芷也不争辩,她不信鬼神,却也心存敬畏,不论这只是巧合亦或是冥冥中真庇佑了她,她都感恩,在这事上头她很愿意相信自己是好人得了好报。
顾晏惜接过话头,「还请大师重新加持。」
「本该如此。」般若大师将匣子合上放置一边,抬头宣了声佛号,「近来大拙寺寻求剃度之人日渐增多,大拙寺敞开门迎客,却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若是扰了王爷王妃清静,还请原谅则个。」
「剃度之人增多?」花芷有些意外,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吗?虽说新皇继位却也不曾生出动盪,怎的就出家的人多了?
般若大师叹了口气,「若非大拙寺的僧人历来不增不减维持定数,怕是僧人都要比香客多了。」
「大师可有问过为何要出家?家里过不下去了?等等。」花芷突的叫了停,她想到了一些事,「若我没有记差的话,先皇仙逝前不久曾颁布一条新的法令,有渡碟的僧人可免家中赋税。」
般若大师苦笑着点头,这于僧人来说是好事,可一旦被人钻了空子,好事也要成坏事。
这其实并非大庆朝才有的法令,历史上对僧人有过特殊对待的朝代不在少数,要说信鬼神之说谁能比得过皇上,花芷在心中冷嘲,面上却也不显,做为皇家妇,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自己男人留的。
她抬起眉眼看向夫君,「此事不大不小,我倒觉得让皇上来练手正好合适。」
顾晏惜心念电转,附和着点头,「夫人所言甚是,我这便派人去禀报一声。」
般若大师眼神在两人间转了个来回,莫名觉得自己在此很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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