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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摩挲着烟蒂,正准备打开骰盅,身侧忽然摔出一个形色慌张的家伙,分明是被人从身后猛地一脚踹翻在桌边,瑟缩着瘫倒在地上,居然连爬都不敢爬起来。

桌上盛满酒水的高脚杯噼里啪啦碎裂一地,醇液淋漓,尖锐的玻璃片扎进这人血肉里,浓烈酒气夹杂着淡淡血腥味,让人不禁皱眉。

我冷眼漠视,掀开眼前的骰盅,将骰子攥进手心。

这简直败坏兴致,霍冶眸底闪过一丝不耐,神情轻蔑地瞥向施暴者,嘲讽道:“何少真是好威风啊!”

我磋磨着骰子看向霍冶,要论他这个人,一贯作风狠恶,性情暴虐,脾气坏那是人尽皆知,且权势滔天,就算是何董事长亲自在场,应该也不愿意与之交恶,更不用说何峄。

“啊……霍哥,真是不好意思。”何峄蹙眉睨向蜷缩在地上发抖的人,视线淡淡掠过霍冶,最终落在我脸上,忽而展眉,他露出一个极其虚伪的笑容,“这家伙可真是毛手毛脚,扫兴至极。这样吧,今晚二位开的酒水全部记在我账下,我给二位赔个罪——”

我抬起眸,兴味索然:“赔罪?”

何峄不置可否,眼中的笑意愈发深不可测。

“啧。”霍冶显然是个没耐心的人,这种骄蛮子弟胡作非为的糟心事见得多了,他连面子都懒得赏,“何少这话说的,当我这儿是什么不入流的地方呢?”

何峄敛去笑容,目光沉沉:“怎么会,霍哥,我……”

“滚吧。”霍冶冷声打断,他站起身,不欲多费口舌,不疾不徐地挽起衬衫衣袖,侧身安排服务员,“去楼上另外开个包间。”

何峄暗自吞下脏话,攥紧拳头叫身后的保镖拖走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家伙,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望向我:“一会儿跑山道,陈少应该不会缺席吧?”

“自然。”

我将手中的骰子抛进幸于免难的酒杯里,看着黑金色骰子在杯中翻滚,最终停在六点数上。

浑身酒气委实难受,我脱去沾染酒渍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起身准备离开:“赏金池加注六倍,希望何少玩得尽兴,我就先不做陪了。”

我面露歉意的与霍冶对视,他耸耸肩,算是放我先走。

八个六开,我二,霍冶五,正儿八经的缺一。

实际上我利用了何峄,刚才摇的那把骰盅点数奇烂,胜算微乎其微,也不知道我最后抓走骰子的时候有没有被霍冶瞧见点数。

这要是让霍冶知道了真相,估计他会气得指着我的鼻子骂骂咧咧好几天。

如果他没注意到,那可真是太抱歉了。

我弯了弯唇,三步两步跨上台阶,拐进私人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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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台传来的高呼声令我心情复杂地捏了捏手心。

十三倍加注。

美金堆砌的b-kg气息扑面而来。

这赤裸裸的鄙视差点狠狠砸伤人脸,我甚至能想象出何峄脸色铁青、一副被喂了死苍蝇的模样。

暴涨赤红的可怖数字在顶台led显示屏上轮播,我不由得谴责地看了霍冶一眼,心说败家也不是他这样败的。

霍冶遗憾摇头:“一点小零花而已,但姓名首字母跟何峄一样,简直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早知道就以你的名义下注了。”

“你是故意的吧?”我双手环胸,一针见血地指出,“指望我给你翻倍赢回来?”

闻言,霍冶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我面无表情:“你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六百多万呢。”霍冶撩起眼皮,责备地瞪着我。

“嗯嗯。”我敷衍地点点头,腔调阴阳怪气,“霍总的一点零花钱而已。”

霍冶被噎了一下,沉默地偏开头,闭上眼睛不再搭理我。

天色完全昏暗,山道口凉风习习,风凉,心更凉。

[去哪儿了?]

第八天,晚上六点二十一分,我哥终于舍得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我不停往下刷新,再刷不出任何别的内容,绿色界面停留在这条带着看似普通,实则要命的问题上,让人无从招架。

我重新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靠在几乎融入夜色的漆黑车头上,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怎么回复,手心冒出细细冷汗。

“陈怀。”

身后传来熟悉的,欠揍的声音。

我顿了顿,收起手机回头看去,身后穿着红白赛车服的公子哥乌压压一片。

为首的何峄身高腿长,轻佻地朝我吹了声口哨,他扯出一旁惶恐不安的男孩,指着我,恶意道:“来,跟我认认陈少。”

这又是什么做派?我微不可察地皱眉。

“陈、陈少……”

脸上布满鲜红巴掌印的男孩唯唯诺诺开口,肩膀颤抖,头低得不敢抬起来,几乎快要哭出声,他害怕地躲开,又被何峄揪着头发扯回去骂。

“妈的!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天生一副欠揍的怂逼样!你他妈出这点儿声人家听得见你叫吗?!”

“我错了!我错了……陈、陈少!”男孩吃痛的皱着脸,面色惨白,红着眼乞求般看着我,“陈少……”

啊——真是有够糟心的。

咔哒一声,蓝堇色焰火被拢进金属火机壳,指尖抚摸着烟身,我偏过头徐徐呼出一口烟雾,目光深寒的注视着何峄。

何峄不甘示弱地瞪回来,唇角紧紧绷着,态度极其恶劣。

我根本不欲目睹这场荒唐的闹剧进行下去,太无趣了。

其实归根结底,这男孩不过是何峄用来指桑骂槐的受害者,被他们聚众欺负、折辱、霸凌,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我指间夹着烟,朝那男孩点了点,示意他过来。

“宁煦,陈少叫你呢。”何峄勾起唇,兴味十足地盯着我,恶狠狠地推了那家伙一把,“还不快滚过去!”

姓宁。

原来是宁老爷子养在外头的私生子,久日不见,竟被养成这幅瘦弱病态的模样。

我忽而想起外界对宁氏掌权人的评价,文人风骨,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真是可笑至极。

有权有势的上位者一夜风流播了种,待野种长出苗后置之不理,弃之如敝履,更有甚者狠下心亲手掐死,无情无义,心里只后悔没有早些下手,才遗留下任人诟病、戳脊梁骨的终生污点。

他们为了自证清白,可以面不改色举起告示牌,上面写着,一个卑贱的私生子,他的出生就注定是个错误,我们绝不允许错误的存在。

然后春天到了,他们再次辛勤耕耘,播种,兢兢业业像一头老黄牛。

——我的境遇也不过是比宁煦好了一点。

在十六岁之前,我常常自顾不暇,后来陈老狗丧命车祸,我躲在我哥的庇护下才逐渐稳立脚跟。

如今我亲手打破安稳的局面,跟我哥发生这样禁忌又隐晦的性关系,尚且不知道他打算如何处置这段畸形的感情,我为此焦虑不安,又怎么可能会有心思苦渡他人?

更何况,同情并不能带来安宁,在呈绝对压倒性的强大势力面前,像宁煦这样胆小怯弱的人,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宁煦的确没有能力反抗。

但何峄三番五次制造麻烦来恶心我,我可以考虑让其付出一点代价。

仗势欺人谁不会?

反正真玩出了事,我哥也不会不管我。

这样一想,我跟我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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