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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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排很久的。”
小破车随着导航的指引开在路上,纪平彦专注于用自己生疏的车技和它做斗争,直到开了一阵手感渐渐找回来,才有多余的注意力能够分给白露。
他用余光看着白露睁着盲眼伸手摸到放在驾驶座和副驾之间的矿泉水,指尖在瓶身上滑动,找到瓶盖的位置拧开,十分秀气地小口喝水。
“您现在完全看不到了吗?”
白露拧好瓶盖,又摸索着把水放回原位:
“天黑天亮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近处的强烈光源也能看到光点。”
这几乎就是全盲了。纪平彦心想这盲片还挺厉害的,然后又强行驱逐了这个念头——基于白露提出的游戏规则,他得把白露当成真正的残疾人,沉浸式体验。
纪平彦沉默的有些久了,如果白露看得见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大概会笑着说些什么,但此刻她眼前——因为能感知到光线所以并不是一片黑暗——那混沌朦胧的虚无,让她在没有得到反馈时会感到不安。
“平彦?”
纪平彦回过神,道:
“我在想还好我邀请您看……听的是音乐会。”
白露听到回话神色一松,莞尔道:
“就算不是也没关系,不是还有你能看到吗?可以说给我听。”
纪平彦被点拨之后顿时就开了话匣子,开始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刚聊到北京那仿佛迷宫一样的高架桥,纪平彦突然又没了话音。
白露疑惑地歪头,刚要开口,就听见纪平彦飘飘忽忽的道:
“完了,光顾着聊天,我开错路了。”
虽然有一些小插曲,两人还是在饭点之前到了目的地。
那家日料开在胡同深处,两人将车停在附近商场的停车场,白露下车之后抖开盲杖并未迈步,面对陌生环境不同于坐在车里时的从容,不自觉多了几分拘谨。
纪平彦锁了车从驾驶座那边绕过来,掏出手机确认餐厅具体位置,在车头处停住脚步等她:“我们走吧?”
白露戴上之前挂在衣领的墨镜,站在原地没动。
“往哪边走?”
纪平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快走两步到白露面前:
“抱歉,我该怎么做?您牵着我?”
他虽然比较杂食,盲也在他的癖好范围内,但除了对瘫痪的了解比较深,还真没有研究过怎么和其他类型的残疾人相处。
白露对纪平彦的粗心也并不以为意,毕竟对p来说体验残疾的无助才是最要紧的,纪平彦照顾的不周全反而加重了她的狼狈,她爽还来不及呢。
纪平彦走得近了,白露模糊能感应到他的方位,试探着转过身体向前方小幅度抬手,碰到了一片衣料,摸索着确认了手肘的位置,握住。
“让我扶着你手肘就可以,稍微走慢一些,如果前方有障碍物记得提醒我。”
纪平彦没被抓住的右手捏着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稀奇道:
“您怎么抓住我的,能看到了?”
白露抓住纪平彦之后明显放松许多,提起盲杖拎在手上:
“感知代偿啊,人瞎了其他感知就会更灵敏一些,听声音就能发现你,闻味道也可以。”白露吸了吸鼻子,“你这香水还挺好闻的。”
纪平彦领着白露在车库里穿行,心想方天笑这孙子好歹是干了件人事儿。
“是室友的,他说这种香水女孩子会觉得好闻……小心,这里有个台阶。”
白露拎着盲杖探到台阶,谨慎地迈步:
“我忽然觉得有些可惜了。”
“啊?”
白露“看”着纪平彦的方向,莞尔道:
“你今天应该有好好打扮过,我却看不到,感觉有点可惜。”
白露听声辨位的能力还算不错,这会儿仰着脸正对着纪平彦,那双蒙着白翳的眼藏在墨镜后面,带给他一种两人正在对视的错觉,惹得他心中悸动。
“我今天穿的深灰色风衣,方格围巾,嗯……还洗了头。”
白露:?
神他妈洗了头,白露没忍住笑,险些走神绊倒。
“嗯,果然是高规格待遇,我很荣幸。”
纪平彦被她逗小孩的语气弄得耳尖泛红。
“应该的。”
京城的老胡同路并不宽,人烟也稀少,两人出了商场慢慢走着,带着凉意的风呼啸吹过,只有导航的提示音打破这寂静。
纪平彦只是天生的脸皮薄,本人倒也有过和女生相处的经验,他长得清秀家教也好,是女孩儿很喜欢的草食系小帅哥,虽然没有修成正果的恋情,但约会总是有过,女同学挽着他手臂走过古城的小巷,和今天的感觉又有不同。
他的心跳没有这么快,心情没有这样雀跃。
“前面就是了,门口有台阶,很窄,您先上去。”
这家小店的门脸只够一人进入,纪平彦退后半步,白露松开手,方才被人领着走时并不那么明显的盲态不自觉暴露出来,她伸出盲杖点了点,找到台阶才缓缓迈步,仰着头走得专注。
迈完三步台阶,店门是敞着半扇的,直接走进去就好,但白露显然并不知晓,站在门前试探着伸手想推开门,摸了个空,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盲态太明显,又收回手,茫然无措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左侧。
“往前走就好,门槛有点高,小心。”
有了提示,白露倒是顺利跨过去了,然而收回脚时还是被挡一下,身体一歪,被早有准备的纪平彦一把揽住。
“抱歉,我……”
白露心有余悸地紧紧抓住纪平彦,摇头打断:“看不见就是容易出意外,你做得很好。”
穿过小小的院落,进到室内,白露不好再用盲杖探路,平复心情,松开手把盲杖折叠起来攥在手里,纪平彦被服务员克制但掩不住异样的眼神看着,整个人都不太自在。在她身后虚虚揽着白露的肩膀带着人往前走,通过桌椅之间窄窄的过道,来到有屏风遮挡,较为安静的座位。
服务员已经颇有眼色的提前拉出餐椅,纪平彦点头道谢,引着白露摸到椅背。
视觉作为人类感知外界最重要的器官,失去它就意味着和这个世界失去了大部分联系。白露每次p盲都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虚无中,只有指尖碰触到的点和面才是鲜活的世界。于是椅子不再是椅子,而是被感知分割成了坚硬的椅背,有些碍事的扶手,以及缓缓俯身触碰到的暄软坐垫。
而从纪平彦的视角看来,白露举手投足不再有前几次见面时大方自在的潇洒,一举一动都像是被慢放,多了几分拘谨小心。
纪平彦记得上次在酒吧见面以及在车上时,白露坐着的时候要么一只脚底下踩着东西,要么双腿叉开,喜欢整个人窝进座椅里慵懒靠着,完全背离了符合传统标准的女性仪态,但姿态舒展,带着痞气十足的压迫力,倒也是很有个人风格。
现在却并着腿坐得十分端正,一手搁在膝盖上握着盲杖,另一手犹疑地伸出来碰到桌沿,然后小幅度地往前挪了挪调整距离,把盲杖收到腰后,双手很规矩地交叠搭在桌边,下颌微收。
能看出来她在尽力地保持仪态避免狼狈,但适得其反,盲态十分明显。看得纪平彦嘴角微翘,心里像被猫挠了似的痒。
服务员递过菜单,纪平彦打开来还没细看,先问道:“您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您念一遍?”
白露平日里是视觉动物,属于看书不嫌累,但听书就一听就走神还犯困的那种人,这会儿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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